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1
秦统制道:“殿下天资聪颖,于武学上颇为用心,已不在二皇子之下。”
于是昭阳又问:“若与太子哥哥相比呢?”
太子乃宋皇后所出嫡子,喜文厌恶,身体肥胖。秦统制静默后方道,“有过之而无不及。”
夕阳的余晖笼在昭阳身上,令她周身闪烁金光,有如神女。她唇边绽出微笑,声音一如既往的和气,“秦统制,接下来的日子,就请您教授我兵法谋略之道吧。”
秦统制眼中波澜顿起,“殿下,习武可强身健体,但兵法谋略,非女子所宜。”
昭阳不恼,目光望向远方,“秦统制是朔方*旧人,我曾听河清提起过,他有一位姑姑,是举世无双的女将,刀法胜过无数男儿。依秦统制的年岁,大约也见过这位女将的风姿。朔方*已有先例,何况我是公主,是天子的女儿,您何必以寻常女子的标准来苛求于我。”
她声音不疾不徐,“怎么,男人做得,我做不得?”
秦统制哑口无言。
一众皇子皇女中,他与这位昭阳公主最为熟悉。三年前,宋晏将柔弱的昭阳公主带到自己面前,要自己教授公主武艺。那时昭阳盈盈向己一拜,当时自己还以为,如此娇怯的公主,不过数日便会打退堂鼓。
他一直小看她了。
昭阳告别秦统制,沿着校场外缘,自承恩门出了宫城。乘马驰入平康坊时,已改换了装扮,圆领袍衫,戴了幞头,在渐暗的天色里作男子模样,由后门入了*坊。
*坊的当家人是个男子,昭阳来的时候,他正兴致昂扬的为人坐庄。*至兴起处,虎目中光彩灼灼,英俊面容上露出三分邪气。
昭阳藏在人群里极快的呼哨一声。很快,男子从*桌上跃下,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。
幽暗的地下内室里,昭阳面容上因跑动而沁出薄汗。她从墙角拿过坛梨花白,不管不顾地举起酒坛,大口饮了起来。
酒香弥漫,她擦拭下巴水渍,将剩下的半坛酒递给面前的男子,顾知恩。
顾知恩将梨花白饮尽,领着昭阳进入新的房间。烛火幽微,银砖镶嵌的墙赫然出现在昭阳眼前。昭阳上前,望着眼前的一切,眸光里终于有了热烈的贪婪。
顾知恩道:“你如此贪财的样子,可不像一位尊贵的公主。”
昭阳唇角轻勾,“错了,我贪恋的,绝非银子,”她屈起食指,在银墙上敲了敲,“而是权力,银钱、*队,不过是攫取权力的垫脚石。”
她转身,望向顾知恩的目光中多了欣赏之意,“你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,短短数年,就为我赚来了无数银钱。我果然没有看错人。”
顾知恩望着她,恍然想起当年落雪的天桥下,他困厄欲死之时,那出现在他面前的、粉雕玉琢的小姑娘。她蹲下身,向泥泞中的的自己伸出手,“跟我走,我来帮你。”
2
傅皇贵妃的生日向来是后宫中的大事。她出身低微,多年来荣宠不减,尽管未能生子,却抚养着昭阳的胞弟萧衍。这些年来,宋皇后若不是凭借着先皇赐婚的体面、母家一族的得力、子嗣的傍身,皇后之位怕也坐不安稳。
在宫宴上,皇贵妃笑着同陛下说:“孩子们长大了,我也一天天的变老了。”
好听的话谁都会说,立时就有人跳出来称赞皇贵妃风采不减云云。昭阳听着,拿过荔枝来剥,荔枝晶莹果肉在她指尖徐徐绽放,南地的荔枝辗转运至京都,路上累死无数人马,为的只是讨皇贵妃的喜欢。
她凝视着那荔枝,听见某个嫔妃说二皇子已到了成亲的年纪。
话头一起,皇贵妃剩下的话就顺理成章了,她向陛下柔柔笑着,“前几天晋阳公夫人带着小女入宫请安,那孩子生的真好,玉人一般,也不知道晋阳公夫妇是怎么养的孩子,那么聪明伶俐,阿衍就是太羞赧了,在人家面前和个闷葫芦似的。”
哦,晋阳公之女吗?
萧衍的生母养母俱来自民间,若能娶晋阳公之女为妻,那最欠缺的母族势力便有了。但陛下会答应吗?衍弟的势力增强,即是太子势力的减弱。
“那就让阿衍娶了人家,耳濡目染的,性子也能活泼些。”
皇贵妃笑着举杯,“陛下金口玉言,是妾今日收到最好的生辰礼。”
陛下却在此时看向昭阳,“昭阳,你与阿衍是双生子,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纪。虢国公幼子宋烈,人品相貌都是顶尖,与你作夫婿可好?你同阿衍一娶一嫁,宫中好生热闹一番。”
皇贵妃唇角笑意微滞,虢国公府,正是皇后母家。
昭阳出席,向高高在上的天子低首叩拜,“儿臣,领旨谢恩。”她伏在地上,藏在广袖中的手指无声收紧,指甲挣得青白。
这就是她的父皇,这就是善制衡的天子,这就是她预备成为的翻手云雨、主宰别人命运的那种人。
备嫁是忙碌而热闹的,何婕妤早早料到今日,将积攒多年的私房尽数搬出给了女儿,昭阳只摇头,“您留着吧,我用不着那些。”
何婕妤却说:“拿着吧,我在宫内用这些,又有谁能看呢?”
公主的陪嫁流水一般进了富丽堂皇的公主府。出嫁前三日,秦统制为昭阳带来消息:“宋晏已至京都。”苍芒夜色里,昭阳混出宫去,乘匹快马去了城外宋家的别业。
宋晏遣散仆役,独坐于长廊下。朗月疏星使得别业山庄不致于过分幽黑。
昭阳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,向他奔来,鬓发散乱的在他面前站定,微笑着,笑着笑着,泪珠就沿着滚落下来。
她哽咽,“父皇将我嫁给宋烈。”
后面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,智计过人的宋晏也无法说清。她呢喃着他的姓名,声声哀婉,“你永远都会与我站在一处的,是不是?”
3
昭阳最终嫁给了宋烈。
作为宋烈的同宗,宋晏观礼完毕后离开京都,前往*营,缠绵暧昧的夜晚始终在他心头挥之不去,他以为他是懂昭阳的,现在才知道他错了——
昭阳比他想象中更勇敢、更果决,她是利刃、是烈酒,唯独不是他记忆里娇弱尊贵的小姑娘。
至于昭阳,为人妇的日子比在宫中更加愉悦。在宫外,她与顾知恩的往来更加方便。她不需要再叩拜任何人,因为她本人即是公主府的天与地。
偶尔来了兴致,她也会召见宋烈。
她喜欢召见这个词语,父皇召见嫔妃,她来召见驸马。宋烈与她年纪相仿,生长在承平岁月,作为家中幼子,被祖母养成副单纯性情。
有时昭阳看着宋烈,会想起幼时自己养的拂秣狗来,温顺可爱,能通人意。
这晚宋烈来与她用膳,兴致勃勃的谈论起自己新得的名马来,他说:“这样好的马,成日拘在厩里实在可惜。我已与堂兄说好,最迟下月,要向京郊赛马呢。”
宋烈又说:“姑母总嫌太子表兄于骑射上不留心,这次叫他一起,总在书斋里怎么能行?人总得松松筋骨。”
昭阳忍不住笑了起来,“让你说的我也有些意动,寻个天气晴好的日子,你与太子哥哥赛完,我们也来赛一场。”
宋烈忙不迭答应。但此事到底没成。
因为太子。
他在回宫从马上摔下,坏了左腿,太医说,“即使好了,也会不良于行。”
国朝的天子怎么能是个跛子?皇后宫里与太子东宫顿时陷入愁云惨雾中,哀伤过后,仇恨就起来了。太子出事,谁是得益最大的人,自然是二皇子。
宋皇后恨*了皇贵妃,前半生的蛰伏隐忍都是为了儿子,如今儿子无缘帝位,从前雍容大方的人就此性情大变,看见谁都要踩两句。
这样的变化在昭阳的意料之中,她同顾知恩在暗室里密谈时就已说过,“不可在太子与宋烈赛马时动手,将宋家从这件事中摘出去,才不会有人疑心我近水楼台先得月,为了亲弟弟做文章。”
是她命顾知恩在太子回宫的必经之路上预设香料,又算好时辰在周围民居里同时燃放烟花,制造巨响好让马儿受惊。一环扣一环,她的初心绝不是帮助同胞弟弟继位,而是。
将衍弟从皇位上拉下来,绝对比将身份贵重、即位名正言顺的太子拉下马来要容易的多。
深冬时,何婕妤病了。
她的病来势汹汹,不到半月,人已清减成一把骨头。萧衍毕竟是她所出,皇后恨屋及乌,迁怒于何婕妤,一应起居待遇都被削减,偌大的宫殿,竟寻不出几个行事利落的宫人。
最后一次昭阳去看她,她已无法下地。见女儿来,面上终于有了波澜。
昭阳问:“衍弟可来过?”
何婕妤的眼泪无声落下,沿着枯*的腮边没入鬓发中,乌发中一抹白色颇为刺眼。她苦笑,喃喃道;“天理循环,报应不爽。我害她没有子嗣,冥冥中她又夺走了我的儿子。”
昭阳眉心一跳,下意识握住母妃的手,“皇贵妃没有孩子,与您有什么关系?”
何婕妤的眼泪流的更凶,“我与傅明珠一道入宫,又一同受封,她样貌、才学均在我之下,但陛下偏偏就喜欢她,一念之差,我在她的浴池里做了手脚,所谓的松软筋骨的药物与熏香,最终伤了她的根本。”
昭阳心中已然掀起滔天巨浪!
如果皇贵妃知道真相,那衍弟就由疼爱的养子变为仇人之子,她还能毫无保留地帮助衍弟夺取皇位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