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种草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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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2/24 23:25:00

闲暇之余,每每与乡邻谈起那场洪水浩劫,虽历经四十年,但仍然心有余悸,沧桑岁月无法磨灭心头的惨痛之情。

年8月5日至7日,天中大地,汝河沿岸,连续三天,鸟云密布,昼如黑夜,电闪雷鸣,天河之水喷涌而泻,脸盆伸出去,随时拉回来就是一盆水。据后来的水文气象记录,这三天的降水量相当于其他年份全年的总降水量。

7日傍晚,村庄早已是沟满河平。刚吃过晚饭,七岁的我就打起了瞌睡,娘边哄边说,“不要睡,灶膛里还给你烧个鸭蛋呢。”。那两天,我的大腿根部起个大疙瘩,据说吃烧熟的鸭蛋就能去疙瘩。我只好躺在娘温暖的怀里,似醒似睡,打起盹来。

“快转移到村中的高地去吧,河水已经出湾了”八点多时,给集体喂牛的大伯急冲冲地踏进家门,边说边抱着我来到村里最高的地方——小队的牛屋。那个即将烧熟、喷香喷香的鸭蛋最终没有吃成。

娘在队长宋昧柱的帮助下,把粮食装在袋子里,放到木桌上。不一会儿,屋子已经进水了,堂屋的水缸漂了起来。看到栓着的大白猪在水中狂躁,娘马上解开栓猪的链条,主它逃命去吧。娘、姐姐们和村南的几家邻居来到村前的小学教室。

当时爹任大队的会计,8月7日这天他在大队值班。天色将晚,雨越下越大,爹守着电话机,心急如焚。一方面要随时等候上级的通知,防洪防汛,另一方面,挂念家中的新人。夜里9点多,暴雨不停,值班室已进水至膝,爹给通讯员交代一下,往家奔去。

深一脚浅一脚,爹直到谢庄与我庄之间时,大沟时早已是波涛汹涌,再也找不到往日通行的桥面,岸边的杨树仅仅露着树梢。万幸的是,不会游泳的爹回来时,手里拿了根木棍,靠着它,靠着对家人的眷恋,沉下去,浮上来,游到对岸。爹生前每当讲起这段往事,总是唏嘘不已。

回到家中,水已过膝,漂起来的水缸,在打转转。听说我在队里牛屋里,爹不放心,找邻居书成把我接了回来。我记得很清楚,当我们走到老屋后面的流水沟时,水已经到了书成的胸口。

爹抱着我也来到小学的教室里,一干人正在踌躇之时,在南河窑厂干活的拴柱、李群落汤鸡似的进了教室,慌里慌张说道:“河水全部岀湾,汪洋一片,前队的人都到西南地的岭包上去了,我们去哪儿?”大家不约而同地望着父亲。

爹用坚毅的目光看着大家,缓缓地说:“现在只是下的雨水,倒还不必太担心,最可怕的就是板桥水库啊!”

爹派队长昧柱到村中,告诉群众,做好应对洪水到来的准备,能转移到西南岭包上的就转移,转移不了的,能上树的上树,能上房顶的上房顶。

晚上11点多时,我们几家开始向岭包上转移,出村庄时,水已齐腰。好在上岭包的路上,大干快上时期修建的三米高的渡槽依然完好。到了岭上刚刚坐下,就听一阵轰隆隆的声响,渡槽全部坍塌。好险啊,如果晚来一步,必然被洪水吞没!

板桥水库的大堤终于承受不住超大的库容量,在凌晨时分轰然垮塌,两三层楼高的水墙排山倒海,从白云山脚下汹涌而来,吞没了田野、村庄,吞没了正在熟睡的无数乡民,吞没了汝河两岸南北几十公里的豫南平原。

坐在岭包上,暴雨还没有停息,偶尔一个闪电之后,借着瞬间的亮光,看到岭包下面犹如汪洋大海,巨大的麦秸垛此时如一叶小舟,随时有倾覆的危险;之后,伸手不见五指,不时能听见水中喊救命的绝望声音,可此时谁又能去救呢?谁又有能力去救呢?

不知什么时间,雨停了,天上出现了星星,天明时,洪水退去,八月的阳光毒辣地穿透下来。我们二百多人因祖先留下的大岭包而得救了。

近儿年才知,这个岭包历史悠久、来历不凡.它是古房子国的遗址。舜即位后,把尧的长子丹朱分封到房地,即我的家乡,为房侯。救活我们二百多人的岭包就是房子国的都邑城墙。尊重历史,敬畏先民,就是保护我们自己啊!洪水过后的几年里,在遗址周边的田野里,到处都是古砖、古瓦片,不少村民拾到家里垒起了院墙房屋。几千年前的古人烧出的建筑材料是多么的坚固呀!

回到村里,女人们放声痛哭,男人们嘤嘤啜泣。昔日“绿树村边合,青山郭外斜”的乡村美景荡然无存,看到的是房倒屋塌,砖头瓦砾,人畜尸体遍地。全村唯有妮爷家门前的一棵几十年树龄的柿树默默地竖立在哪里,诉说着洪魔的无情,彰显着这里曾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古老的村落。

时至中午,饥肠辘辘,村里已找不到任何食物。大伙儿来到村东的瓜地,捡起没有冲走的陷在淤泥里的西瓜、香瓜,暂时填饱了肚子下午,爹带领着大伙来到北二十多公里的没有遭受洪灾的三姑家,住了三天。去三姑家的途中,当走到先庄南河时,河湾里到处是一丝不挂、横七竖八的尸体,幼小的我吓得哇哇大哭。

三天后,回到老家。政府的第一批救灾物资已经批拨下来,群众搭起了简易帐篷,支起了简单的炉灶。

给我印象最深的,就是飞机空投食品,衣物的场面。看到远处的天空有小黑点飞来,乡亲们有的在帐篷上系上一块红布,有的站到高坡上,手举着鲜艳的衣服,来回舞动。成包成包的带着临近县市乡亲殷殷深情的烙饼、小米、土豆、衣服抛落下米、救命的东西啊!空投时,有食品的虽然掉进了水塘里,但捞出来仍是那样香甜可口。

有一次,看到文城街南的麦场上降下升机,我跟着大人蜂拥而去,运输从机上卸下来几包食盐,几箱铁碗,不一会儿,机翼猛然旋转,扬起满天飞尘而去。

很快,子弟兵来到了我们灾区,搭建帐篷,清障道路,掩埋腐化的人畜尸体。让人感动是北京医疗队的医护人员,大灾之后必有大疫,空气、水源都有不同程度的污染,腹泻、疟疾在蔓延,大水中浸泡的乡民的皮肤病的也很多。操着普通话的北京医生们不厌其烦、细致入致地检查、治疗、服药,对于没有走出阴影的灾予心理辅导。少年不知愁滋味,我和伙伴们经常跟在解放军和白大褂身后,叽叽喳喳,感到特别新鲜。对军人的崇拜,对纯正甜美的京腔韵味,时至今日,还埋在心田。

9月份,上级拨来了拖拉机、粮食种子、建房款。灾区开始了轰轰烈烈地生产自敦。到春节前,家家户户都住进了冬暖夏凉的小瓦房,进入冬季,大量的棉衣棉被运到灾区,棉被是军队的黄被子,我一直使用到九十年代结婚时。当时还领了一个蓝色的小棉大衣,从小学、初中,一直伴随我师范毕业,现在母新还珍藏着呢。

洪灾无情人有情。政府的关心、同胞的爱心,如雪中送炭,温暖着灾民的心。至今谈起他们还感激不尽。年的汶川地震,我的乡亲们都主动捐钱捐物,滴水之恩,就应当涌啊!

四十年时光一晃而过,已快“知天命”的我,每每忆起人类史上最大的水库垮坝,忆起数万人的鲜活生命瞬间逝去,忆起无数个家庭一夜之间支离破碎,我的心就像被锥子扎一样,其中的痛无法言表,回忆起各级政府的救灾援助,回忆起人民军队视灾民为亲人的吃苦耐劳,回忆起那些素不相识的同胞们节衣缩食送来的食品,回忆起父母双亲在大灾面前对我的呵护之情,一股暖流就会溢满心田。(臧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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